西特與跑道跑道在腳下延伸成一道沒有盡頭的圓。我調整呼吸,試圖讓步伐與心跳達成某種和解。就在某個彎道,我突然想起西特——那個總在圖書館角落翻閱體育哲學書籍的瘦削同學

西特與跑道
跑道在腳下延伸成一道沒有盡頭的圓。我調整呼吸,試圖讓步伐與心跳達成某種和解。就在某個彎道,我突然想起西特——那個總在圖書館角落翻閱體育哲學書籍的瘦削同學。他曾指著亞里士多德的《尼各馬可倫理學》說:“你看,古希臘人把體育訓練稱為‘askēsis’,既是身體的修行,也是精神的塑造。”
腳步突然輕盈起來。原來我踏著的不僅是塑膠跑道,更是無數個世紀以來人類探索自身極限的軌跡。西特總愛說,現代體育場是當代人的神殿,我們在這里進行著沒有祭品的獻祭——每一次沖刺都是對惰性的反抗,每一次喘息都是生命存在的確證。
第二圈時呼吸開始凌亂,乳酸在肌肉里堆積成山。我想起西特另一句話:“痛苦是身體寫給意識的信。”此刻我的身體正在書寫一封長信,每個字都歪歪扭扭,卻異常真誠。那些在辦公室里僵坐的脊椎,那些被屏幕吸走的目光,此刻都在奔跑中重新組裝成完整的“人”。
最后一百米,世界安靜下來。只有風的聲音,和自己的心跳合奏。我突然明白西特為什么沉迷于體育哲學——當身體到達極限時,思想反而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清晰。終點線在前方閃爍,它不是結束,而是某個循環的節點,就像西特常引用的赫拉克利特:“上升的路和下降的路是同一條路。”
沖過終點時,夕陽正把影子拉得很長。我望著那道細長的黑影,想起西特總愛在書頁邊角畫的無限符號。體育場亮起燈,新的奔跑者已經上場。在這個永恒的循環里,我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,回應著身體最古老的召喚。